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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呆在家里太久了,想出去走走,也想去看看外婆,周日便和舅舅一起回到外婆家。 舅舅提议:“我们到山上去?”难得回到老家,我们更想到野外走走,我和老公当然附和。从一条很偏僻的小路,走到通村公路,舅舅还在找那已经废弃的小路,他要往英榜方向走,他想要回忆一下小时候砍柴的经历,舅舅跑得很快,跟在他后头赶路,我明明看到很多想采的野菜,但都来不及采。
回来的时候走的不再是那山间小路,我们沿着水泥路到了中茅山大屋,这里已经不再是原来的许多人家群居的大屋了。
印象中的大屋分上屋、中屋和下屋,大舅家住在下屋,大外婆家住在中屋,下屋与中屋是连在一起的,上屋与大屋和中屋之间则隔着一条小小的河沟,和一片菜园地,这片菜园是中屋人家的菜园子。
从大舅家到大外婆家,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从屋外的小路上,印象中那里全是泥泞,即便晴天也是这样,若是遇上雨天,基本是无处下脚,路上垫了许多砖头石头之类的。还有一路是从屋里走,但又并非全是弄堂,还要经过一家王姓人家的客厅和厨房。去大外婆家的路上,常常会东家厨房串串,西家厨房走走。这些邻居们对我倒也非常客气。这大屋里住的大多是崔姓人家,只有那户王姓人家和外婆家是外姓,王姓人家是个裁缝,外公则是扳匠,但我出生后,原本属于外婆家的房子,已经分给了大舅,外婆家则新开地盘到了现在的大屋后边盖了房子,若不是大舅家有个与我同年同月同日出生只大我两时辰的表姐,也许我就不会对大屋这么熟悉。上屋我去的并不是太多,去上屋主要是因为有一对姐弟与我从小学到中学都同学,而且那姐姐跟我关系一直是比较要好的,所以去她玩的比较多,她家是开碾米房的,外婆家吃的稻米都得去她家碾,因此去得更多,她家奶奶与外婆家关系也一直比较要好,虽然她是崔姓,但她也喊外婆为××××奶。我老家里有一位同姓与我同辈份的姐姐刚好也嫁到了上屋,常常与这位姐姐攀亲戚,也去过她家里玩,上屋的人家总是你家厨房里做菜,他家厨房也能闻到香味,在自家厨房烧饭,还可以和别家的主妇闲扯甚至是拌拌嘴。
现在,不论是上屋,中屋还是下屋,很难找到原来大家连在一起居住的影子了,听一位表叔讲,这大屋里只有一户叫“大柏”的人家没有盖新房了, 下屋那里,还有大舅家的房子没拆,大舅家也没建新房,现在搬到上边跟外婆住在了一起,方便照顾外婆。其余的每一家都拆了旧房抑或是另起地盘盖起了钢筋混凝土的二层或者三层小楼房,许多都是装修一新,甚至有些人家院里还停着车。以前的大屋你家连着我家,虽然有高有低,还有一户人家从厨房到卧旁还得爬梯,但从外面看是很整齐的,而现在拆了旧房盖新楼房的,就在原址新盖,旧房有的是拆了一半的,有的是全拆了的,那些另起地盘盖的,旧房就还留着在,任其风吹雨淋自然倒塌。这些断壁残垣,有的挡在新盖的房子前面,有的在旁边,感觉有些乱。从外面看,确实不怎么样,想来每栋小楼里面则是很整齐的,住起来很舒服吧。原来环绕在屋外的泥泞小路也早没了,取而代之的早已经是平整的水泥路。
在下屋最外侧,有一栋挺漂亮的小楼,据说是这家叫明星的孩子在一本书上看到的房子画图,就照着建起来的小楼,确实很清新很别致,他们家八十多岁的奶奶在屋外的水池边洗手,我与她打招呼,喊了一声“婆婆!”(在这里,年尊辈长的女人我都得称呼为婆婆,虽与外婆家不同姓,但他们都是外公的外婆家同姓,系起来,辈份要比我长几辈),但婆婆已经不认识我了,我说了我的名字,婆婆明显无法把眼前的我与当年那个黄毛小丫头往一起想。还遇到了其他的几个人,比如王姓那家最小的儿子,也已经盖了新房,我们还进去参观了一下,院里一棵葡萄长得甚是漂亮。还遇到了姐弟均是我同学的那个弟弟,这些人能认出我的,或者是后来知道是我的,都亲切的问我“么时候回来的!”,我在这里长大,他们都把我当成了当地的自家孩子。
若说大屋已经人是物非了,这祠堂更是。
我小学就读的小学校,其实从外婆家的稻场上就能看到,但离开这里已经二十五六年了,我极少有机会走进学校里面去看看。我总是只有在周末才有时间到外婆家,而这祠堂还是学校的时候,周末都是关着门的。现在这曾经做为学校的祠堂已经废弃了,学校搬走了。这是我的起萌学校,也是妈妈和舅舅的起萌学校,也是舅舅曾经工作的地方。走到这祠堂门口,看见门是开着的,我和舅舅都不由得任着自己脚步走向这破祠堂,我们曾经的学校。
进得祠堂,虽然我们还能分辨出当初那个位置是做什么用的房子,呈现在眼前衰败的与记忆里的完全不是一个样子,最明显的是那个大厅,记忆里撑起中厅花廊的四根柱子是无比粗大的,下面的白石墩在印象里也是硕大的,可是眼前,那柱子却是那么的细,石头也不是那么大,就连原来觉得很大很空旷的教室,却也感觉是那么的小,其余的房子更是觉很小了。我和舅舅站在祠堂里回忆,哪儿是我们曾经的教室,哪里又是厨房,还有舅舅曾经的办公室,还有小姨曾任学校炊事员时烧饭的厨房,还有三叔给学生们剃头的模样,在记忆里还是那么的深刻。和表妹小英一起,双脚并拢地站在天井前扔掉下的牙齿,以及下课就和小英一起跳绳的地方,更是深刻。但现在这些地方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年的模样。
舅舅与我说起这柱子怎不及当年粗,房子不及当年大?在我看来,小时候的我们眼里,这座祠堂是无与伦比的规模,房子大,虽然现在看起来很小的大厅,当年却是下雨时我们上体育课的地方,容得下当年的学生在这里玩笑、嬉闹。而现在,我们眼中所见的高楼太厦太多,远的不说,就连小小的县城,也是一座比一座高的楼房拔地而起,眼见着占地面积很大,十八层高的天际大酒店看上去都不那么宏伟,而这小小的已经濒临倒塌的祠堂,与这些高楼比起来,真的是太渺小的缘故吧。
但祠堂里也还有现代建筑无法相比的地方,那就是美绘的屋顶,雕花的橼子等等,来到祠堂,我真后悔自己没带相机,中厅顶上那有着美绘的屋顶,不知下次再来我是否还能看到,那些上面刻有各种图案的柱子——小一些的都已经倒塌,中厅的屋顶虽然还由那四根在小时候的我们看来粗大无比的柱子撑着,但也眼见是摇摇欲坠的了。
外婆已经八十六岁高龄了,我来这里的机会也是越来越少了,现在来,虽然小时候记忆中的大屋、祠堂以及茶山的小路不复当年的模样,但总还能见到一些熟悉的面孔,还有人是物非的感觉,也许若干年以后再来,不仅物非,肯定人也不再有熟识的了,更不会再有人亲切地问我“么时候回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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