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心华 于 2015-12-3 14:12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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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小乔遗传了妈妈柯雪琴性格上的很多特点，只是她并不知道。她逼着马騳骉，上课和他坐在一起，下课了，也还是粘着他。马騳骉任其自然，一副冷淡的样子。 就是在教授上课出错的时候，马騳骉也不会笑。有一次，婉老师在台上讲，“加西亚的博尔赫斯有句话，人们研究了几百年……”台下的孩子们笑了起来。婉老师呆了一下，“对不起，家里出了事，心情不好，你们自己看书吧。”匆匆就走了。马騳骉听到“家里出了事”那一句，才抬起头，刚好看见婉老师出门的背影。“你家里出了事？”小乔轻声问，马騳骉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 刚好碰上“五一”假期，小乔叫马騳骉一起去明山县去散散心。 “去嘛，去嘛。”小乔拉着马騳骉的手摆动，故意撒娇。马騳骉把小乔的手拿起来，放在自己的手心，“小乔，也许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小乔一愣，“为什么？”马騳骉抱住小乔，忽然又松开，蹲在地上大哭，“我爸爸，死了，跳楼死了。”小乔抱住马騳骉，拍着他的背，背很瘦，小乔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加西亚·马尔克斯在《百年孤独》这样阐述死亡：父母是隔在我们和死亡之间的帘子。你和死亡好象隔着什么在看，没有什么感受，你的父母挡在你们中间，等到你的父母过世了，你才会直面这些东西，不然你看到的死亡是很抽象的，你不知道。亲戚，朋友，邻居，隔代，他们去世对你的压力不是那么直接，父母是隔在你和死亡之间的一道帘子，把你挡了一下，你最亲密的人会影响你的生死观。 小乔感受不到这种疼痛，马騳骉感受得深切。 “让我陪你回家。”小乔说。“我要回去陪我妈妈。”马騳骉拒绝。小乔也不勉强，自己回到了明山县。回到家，这也不是，那也不好，心头烦躁，柯雪琴道歉，“怪我咯，我向你赔礼好不好，小乔，老娘这厢赔礼了，毕竟是我错在先，我不该不和你商量，就生下了你。”小乔一笑，“妈，你胡闹什么，我心，烦着呢。”“恋爱了，失恋了，打架了……”柯雪琴还在那调侃。“哎呀，妈，再乱猜，我真不理你了。”小乔跺脚。“不过，我看你爸老蒯真遇上了烦心事。”柯雪琴在那猜测，“这几天放假，鬼影子都没看到一个。” 老蒯很忙。老蒯陷在一场头疼里。以前有几个年轻女老师“干爹干爹”的叫他，他总是头疼，“谁答应了你，干爹呢。”老蒯故意把“干”用第四声讲出来，那些女孩好像收到了某种暗示，更放肆了。老蒯把脸一冷，“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做什么事情都得有一个程序，按程序来。”还有一次，教育局一个副局长被一个神经病打了，一耳光，就把副局长砸得头破血流。副局长不知道那人是神经病，收了礼，却没办成事，于是就惨遭毒手。 这些事情其实都好摆平，无非是按照程序走，无非是按照神经病的意愿来。可是，这次，婉老师撵到明山县来了。
婉老师眼睛红肿，好像一朵冷雨中的花，凋谢又瑟缩。老蒯看得心疼，拍着她的肩膀。 她抱住老蒯，“怎么办，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老蒯摸出一支烟，点上，重重地吐出一口浓烟，好像要把这一切都吐掉，烟味充斥房间，麻烦在房间里重重地盘旋。让我想想，想想。老蒯敲着脑袋，脑袋里其实空无一物。婉老师抬起目光，呆呆地看着老蒯。他一向是个有主见的人，这一次却始终在妥协和不妥协中来回游走，思前想后，束手无策。 老蒯照顾小碗，让她到连元镇教书，连元镇离明山县城不远，而且文化氛围浓重，很适合小碗，也便于老蒯照应。史书上记载，这个镇子曾经连续出过三个状元。婉老师没感觉到什么状元，她只晓得连元镇出了一个大流氓。“流氓，就是流氓！”婉老师恶狠狠地想。 小碗刚到连元镇，就被大流氓盯上了。在一身书香气的小碗面前，流氓也斯文了许多，他天天傍晚去邀小碗散步，小碗自然不理睬，流氓也不急，在小碗的房间里坐着等，看小碗备课、批改作业。有时，小碗早早地就把门反锁上，躲在房间里，流氓在外面敲门，不应就吹口哨，喊“小碗，我爱你”。小碗烦，在那骂，流氓也不恼，只说，“小碗，我稀罕你呢。一般人我还懒得稀罕。”也告诉中心学校了，也告诉镇上了，也曾经报过警，大家都劝小碗，“这是自由恋爱呢，谁能干涉得了？再说，好歹他也是镇政府的一名正式职工呢。” 有次，小碗吃完晚饭，照例锁上门。流氓来了，这次他不再忍耐了，一脚就把房门跺开了，一身酒气地扑进房间。小碗吓住了。流氓拉着小碗的手，“小碗，你一来，我就知道我要的东西了。”小碗“呸”地一声。流氓擦擦脸，“小碗，我在里这里花费了520个小时，我记得清清楚楚，现在我要你还我520个小时。”小碗沉默，流氓就说，“不做声，就意味着默认啊，我要你陪我520个小时，这要求不过分吧。”“我要你来陪了吗？是你自己厚脸皮，好不好。”小碗反驳。“对，是我心甘情愿的，是我心甘情愿的，心甘情愿的，我也要你还给我。”流氓说完，就凶神恶煞地扑向了小碗。 “小碗，你知道，是温和胆小的。”婉老师看着老蒯，老蒯望着婉老师，“我们是不是先得了解下小碗自己的想法？” 小碗只是哭。对于明山县，她曾经是那么向往、那么喜爱，现在对于自己的未来，她觉得是那样地茫然。一拨一拨的人出面，一拨一拨的人游说，一拨一拨的人在那细心分析形势。小碗觉得茫然。老蒯问她，她还是在一片深深的茫然里。老蒯当然不会像那些人，他只是说，你有什么想法，我一定会支持你，我是你妈妈的好朋友，教育局也一定会支持你，你是我们教育战线上的好教师。 “你扛得住吗？”婉老师问女儿。小碗点点头，又摇摇头。婉老师一阵心疼，“我们去告他？”小碗呆愣着。老蒯坚定地支持，“好，我们去告，告过以后呢，小碗呢。”大家都没有一个坚决的意见，决定暂时冷却。 过一段时间，明山网、明山周刊，各类媒体报道了小碗，铺天盖地，《小山村来了一位大教师》。又过了一段时间，小碗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 
发表于 2015-12-3 14: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