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心华 于 2015-11-20 14:42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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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山大学是所名校，就是离明山县太远。柯雪琴看着小乔填的志愿，直哭，“我就知道，你是想离我们越远越好，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个家，是不是？”妈妈想她报考上海外国语学院，老蒯想她报考上海财经大学，夫妻二人虽然一辈子意见相左，在对待女儿的问题上，却总是出奇的一致。 小乔却铁了心，“别的大学有那么好的专业吗？诺文系，想想都觉得伟大，想想都觉得自己正走在去往领取诺贝尔文学奖的路上。”小乔一脸向往。 开班仪式上，马騳骉介绍完自己，大家笑好以后，辅导员薛留洋就走上讲台，“同学们，你们是东山大学的骄傲。”同学们都拍起了巴掌。薛留洋摆摆手，“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诺文系，是一个空前的专业，注定是一个前无古人后有来者的专业。大家知道，我们东山大学是一所名校，但是校领导考虑到我们不能坐吃山空，创新才有活力、才有机会更上层楼。于是我们就借着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东风，来创建这么一个专业。所以大家一定要记住，我们的专业是，诺贝尔中外文学甄较系，简称诺文系，大家一定要记住哦。”薛留洋也学着女孩子的口吻，来了一个小小的撒娇。 “所以，你们肯定是拓荒者，注定校史留名。”薛留洋简洁的手势，意味着诺文系的激情澎湃。 诺文系的26个女生、10个男生立刻就骄傲起来，他们走在路上，都有些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盘古开天辟地，也不过如此吧，反正大家一脸骄傲。 但是，骄傲并没有维持多久。第一堂课，一位容貌气质颇佳的女老师走进教室，她穿着开衩很低的旗袍，站在讲台上，立刻就有一首婉约词的意境。“和老蒯倒挺般配。”小乔胡思乱想，我要是老蒯，会不会喜欢上这位婉约派老师？婉老师环顾了一下四周，“我想知道的是，大家都读过哪些文学作品？”女孩男孩们骚动起来，乱报一气，女生尖利的嗓子迅速点燃教室的空气，男生淹没在一片汪洋大海里。 “嗯，我听到了，无非是《狂人日记》《我与地坛》《文化苦旅》《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当你老了》……”婉老师声音不大，却有一种穿越人心的力量，她的话，让教室安静。大家看着老师，觉得她就是一个传奇，那样嘈杂的声音里，她依然能够拣出自己需要的东西，这是一种超能力。“这些无非是语文教科书里的，大家难道就一门心思被数学、英语、政治纠缠？说点简单的吧，我们东山市有些很好的文字，大家读过吗？”年轻人们一脸茫然，马騳骉弱弱地问：“是东山人编写的教辅资料吗？” 婉老师笑了起来，“可怜，可怜。东山市有几部作品，像《秋天里的单音节》《书鱼记》《思远调》，都是极好的。……当然，这只是打个比方，要想真正走进诺文，大家要记住：心系文学，忠诚阅读。阅读，是你们的第一步，从高行健到莫言，从昆德拉到帕慕克……就将此身寄阅读，苍山洱海乱炖书。”小乔发现，婉老师说起书来神采飞扬，慷慨激昂，婉约派瞬间爆炸成豪放派，难道，这就是一种深深相爱？
炖，从火，屯声。加水用文火久煮使烂熟。 炖书，其实是一个痛苦的过程。韦丽行在宿舍里腮帮一鼓一鼓，鼓出“呱呱呱”的叫声，小乔一笑，“我知道你是看《蛙》看多了，自己成了蛤蟆。”韦丽行也不恼，“是啊，我们的美人小乔最好，总是有人约她上东山。”“哪里有……”两个女孩子乱成一团。 傍晚时分，马騳骉、小乔、韦丽行，诺文系几个比较投机的男生女生，相约来到东山顶上，山不高，能看华灯初上，能看波光粼粼，炖了一天书的年轻人就放松下来。马騳骉喜欢诗，会时不时来段朗诵： 灵山，大河湾河水奔流， 那些失去童年的孩子们，看房者， 神秘的按摩师酒吧长谈。 红高粱醉成金色笔记， 醉成黑暗前的夏天。 钢琴教师弹奏起途中的秘密： 美好的、美好的时光， 连半完成的天空都忧伤。 狐狸那时已是猎人， 谁能看见无形的命运， 一层一层的黑暗， 看见女孩和女人们的生活。 在战争的界线上行走， 在归家的秋千上呼吸， 星形广场，青草在歌唱： 生命仅剩，生死疲劳， 以及超越信仰一般的耻…… 韦丽行拿起书本砸向马騳骉，“好你个马家的五马分尸，我们好不容易休息下，你又在色诱我们。”马騳骉朗诵的诗歌，用的是2000年至2015年部分诺贝尔文学奖作品的书名，表现出了一种高超的串联技巧。“丽人行，你也太爷们了吧，你也学着点，哪怕学一点皮毛也好哇，你看看小乔，多文静……”“我就是这么爷们，怎么了，高三的时候，我上台和一个男生唱歌，主持人问台下，刚才，两位帅哥的演唱好不好。”韦丽行的话成功地引出了一片笑声。“真是，三月三日天气新，东山大学多爷们……”马騳骉用杜甫的《丽人行》调侃起了韦丽行。 韦丽行的性格里有一种富足的嘻哈色彩，马騳骉的呢？他看上去整洁清爽，骨子里实际又有一种看不清摸不着的东西，原来以为他阳光干净，现在又觉得他有种可怕的玩世不恭。正这么想着的时候，马騳骉在那问，“小乔，这一阵子，你在读谁的书？”“埃尔弗里德·耶利内克的，《利莎的影子》《美好的、美好的时光》《钢琴教师》，这些书，光名字就让人喜欢。”小乔回道。马騳骉扯了一根细草，放到嘴里胡乱地嚼着，“想不到。” “想不到什么？”小乔追问。韦丽行又在那起哄，唱起了歌，“怒马鲜衣踏遍江山多娇，吟风弄月可是此间年少，新柳色陪着他醉在醇醪，十年一梦须臾过岁月老……小乔，你是在等‘曲有误，周郎顾’，还是在等不与周郎便的东风呢？”后面几句，韦丽行用京剧念白，让小乔哭笑不得。偏偏旁边坐着一个名叫向东风的男生，东风激动起来，“小乔，你得感谢我，要不是有我这阵东风，你就被铜雀台锁住了，早就做了老曹的小妾了，你得感谢我不？” 马騳骉等他们说笑完了，对小乔说，“想不到你是一个女权主义者，有很强的批评意识呢。”耶利内克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作家，浑身的艺术细胞，浑身的让人不自在，“她用超凡的语言以及在小说中表现出的音乐动感，显示了社会的荒谬以及它们使人屈服的奇异力量”。小乔不答，只是在心里问，你呢。 | 
发表于 2015-11-20 14:3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