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心华 于 2015-11-19 14:32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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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了些巧心机，那里有真情实意。迷魂汤滋味美，纸汤瓶热火猥。”蒯小乔坐在东山大学的山坡上，闲翻书，一粒清脆的鸟鸣，唱出浅浅的阳光。鸟鸣清新，阳光干净，像极了一个朴素舒服的男神。男神？小乔摇了摇头，她不喜欢世俗化的称呼。别人叫她女神，她也会莫名其妙地生气，神，是一种拂去地心引力的存在，高高在上，悲悯众生。 一个朴素舒服的男生，比如，马騳骉。 马騳骉站在讲台上，教室里的灯光好像一下子就明亮了。“我叫马騳骉。”他停顿了一下，“马是一匹马，騳是两匹马，骉是三匹马。”教室里哄堂大笑。“高中的时候，语文老师提问我，就问那个万马奔腾来了没有，数学老师管我叫马六，体育老师呢，就叫我一群马，英语老师喊我最艺术，叫曼霍斯，历史老师最残忍，他总是问，马家的五马分尸来了没……”一群十八九岁的年轻人笑作一团，小乔在一片笑声放肆的包围里，也笑出了眼泪。 多久没有这么开心地、疯狂地笑了？ 东山大学是一所上了年纪的大学，她面对秀湖，背倚东山。东山是个好地方，它不高，却长了许多蓊蓊郁郁的老树，有的高，有的壮，只要走到树林里面，那一阵阵清香，就会直往人的心脾里钻。小乔觉得，东山名字也好。“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这样的句子，一读就有一种清凉，一种飘逸。恰恰，东山对面就是秀湖，千倾湖水碧映天，山色风月卷。也可以“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荡荡乎，遗世独立，羽化登仙。 一到傍晚，那些刚从高考压迫中挣脱出来的少男少女们，就拖着破吉他，拖着几颗泥淖里刚拔出脚的心，在矮矮的东山上唱歌。“在那东山顶上，升起白白的月亮，年轻姑娘的面容，浮现在我的心上，啊依呀依呀拉呢，玛杰阿玛。如果不曾相见，人们就不会相恋，如果不曾相知，怎会受这相思的敖煎，啊依呀依呀拉呢，玛杰阿玛，啊呀拉哩嗦，呀拉哩嗦，呀拉依拉呀呢玛依拉嗦……”无论是破锣嗓还是银铃嗓，无论是低音还是高音，小乔都觉得好听。究竟是哪里好听，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感受，但小乔固执地认为，是一种无望的爱。仓央嘉措有首诗，和《在那东山顶上》很相近。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有一段时间，记得是高二吧，小乔疯狂喜欢起仓央嘉措来，做完作业就读他的诗，读他的诗传，读得是走火入魔、如痴如颠。小乔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坠入这种疯狂里，她的耳朵里经常会响起一句诗，逃离，穿越千山万水，任你回声千缠百绕。 有一次，她抄了一段仓央嘉措的诗，放在爸爸的书桌上。妈妈柯雪琴发现了那首诗，对老蒯大发雷霆，“你发情就发情，还发得那么诗意，你显摆什么，你是巴不得把我早点气死，是吧……”柯雪琴拿着那张诗情画意的纸，哗啦哗啦地，在老蒯面前划拉着。老蒯保持一贯的沉默，还是小乔看不下去了，“妈，那是我写的。”柯雪琴一下子就瘪了，却转而把气撒到了女儿身上，“小乔，你不知道读书，倒是早慧得很。”老蒯找到了转移话题的机会，立刻就上，“是啊，小乔，你的第一到第十，都是最好要读书，如此便可没遗憾。”柯雪琴对老蒯再有怨意，在对待女儿的问题上，还是枪口一致的，“我们只要你读出书，考上大学，找个好人家，不要像我，整天受气，受成了一个黄脸婆，被人家像个破抹布一样地扔掉。” 得了，得了，小乔捂上耳朵，跑回自己的房间。 老蒯真可怜。小乔想。 老蒯现在老了，但是一股英俊之气还是隐隐有些逼人。还是小蒯的时候，他的照片被照相馆挂在明山县城人民路的橱窗里，那些短头发的、长辫子的姑娘，走过那里，都会情不自禁地看上几眼，好几次有的姑娘看着看着，失了神，被路过的自行车擦倒，她们爬起身来，也不气，也不恼。那时，小蒯在明山县教育局工作，总有一些小姑娘有意无意地去串门，小蒯小蒯地叫，叫得柔情蜜意，斯斯文文。 突然有一天，小蒯就门庭冷落门可罗雀了，他习惯了那些女孩子请他唱歌、跳舞、溜冰、看电影，一下子冷清下来，他觉得有些不习惯，工作起来也有些心不在焉无精打采的。一天下午，柯局长把他喊进了办公室，大发雷霆，“小蒯，你一个小伙子，做起事来是丢三落四狗屁不通，你看看你这总结写的，乱七八糟乌七八搭的，你哪是一个光面勺……”光面勺是明山县的俗语，骂人的话，骂小伙子油头粉面没有真本事，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小蒯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汗，不争气地滚到地上。“当然，你还是有些底子的，只要用心，就没有做不好的事。”柯局长语气缓和下来，“你也不要一天到晚在女人堆里混，男人，要事业为重……哪，这是两张电影票，你拿着，去请城关小学的柯雪琴老师看电影去，年轻人在一块要多交流。”小蒯明白自己坠入了一场阴谋。 “一场幸福的阴谋。”多年以后，柯雪琴得意地笑。 柯雪琴霸道，做什么事情都风风火火，走起路来，两条小短腿能砸出打桩机的欢乐。“你温柔点不行？”老蒯老是埋怨她。“温柔顶个屁用，你倒是喜欢温柔，你喜欢得过来不呢？”再逼急眼了，柯雪琴干脆兜出老底，“温柔，温柔能当饭吃，能让你坐上教育局长的位子，能让你这只鸡窝里的凤凰扑腾出来……” 从小乔记事起，爸爸妈妈就生活在一场一场的战争里。到高中的时候，愈演愈烈，双方争斗，此消彼长，盈智盈慧。 老蒯真可怜，可是柯雪琴就不可怜？小乔很矛盾。 只有逃离，穿越千山万水，任你回声千缠百绕。 | 
发表于 2015-11-19 1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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