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春江水 于 2015-1-9 17:10 编辑
铜 匠 (四) 第天一早,太阳快起山了,铜匠起床,把稻草抱走,赶紧收拾收拾,打扫打扫,准备弄点吃吃就开张。灯心端了几根蒸好的胡芋递到了铜匠手上。“我娘说,算你出谜语的奖。”灯心脆脆的说。铜匠三口两口吃完,支起了炉子,马上就有小尒几个抢着拉风箱,铜匠这时候没有心思乱想,认真的忙着活计,不糊弄人,不收贵,他要图下一回。 过了午时,铜匠离开了王家老屋,赶往下一个屋基场。没有看见灯草,他走在山间的路上,心里空荡荡的。其实,他哪里知道,团头就知道摸鱼捉虾,田里、地里的事不问,灯草每天得起早贪黑的忙,一个女人里一把、外一把,儿子、老公,圈里的猪,竹林里跑的鸡鸭,都得靠她。灯草有时候伤心,和姐姐比,觉得自己不知道差哪里去了。姐姐公婆健在,里里外外都帮着,不用操心,姐夫是个货郎,经济上也活动,手头不紧张。但有一头,灯草觉得自己比姐姐好,在家里,灯草说了算,儿子、老公都依着她,没有半个“不”字。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铜匠走了两个时辰,灯草的姐夫摇着拨郎鼓来了。不用说,晚上吃住,自然就在灯草家, 好在灯草家厨房后面过去公婆住的铺盖都还在,来了客人,就住那间房。 天黑下来了,团头还没进家,又不知道在哪里歇去了。这个走四方的姐夫,看姨妹在锅台上转,炒菜、做饭,忙着一下不得歇,也不帮塞塞火,就一个人坐在桌子边上,一会看着姨妹的背影,心里把她和老婆比比,觉得比老婆好得多,一会看着灶门口,锅洞里的火,映着外甥灯心那小小的、红红的脸庞,也舍不得从货郎担子里拿点糖什么的,哄哄外甥。 吃过饭,灯草早早地准备好洗脸、洗脚水,催促姐夫上床,她自己拎着半提桶水,拉着儿子,进了中厅隔壁自己的房。进门时,不忘大声的喊一下:“姐夫,洗着早点睡啊!”“砰”的一声关上房门,故意弄出声响,目的是好让屋里的人知道,男人不在家,她早早地就睡了,省得别人闲话。 灯草把灯心抹抹擦擦,脱衣服塞到了被笼里,自己洗洗手脸和屁股,将水倒进提桶里,泡起了脚。灯草打小就喜欢谜语,但铜匠说的有些谜语,她还是头一回听说,心里不禁佩服起铜匠。“酒盅嗯大,酒盅嗯深,酒盅上头顶到百把斤!”她脑子里,还在想这个谜语,想谜语,就想起了铜匠,屁股上铜匠拧的那一下,似乎太重了,还在隐隐约约的痛,这种痛,一点都不觉得不舒服,似乎痛的好受。看见铜匠的第一眼起,灯草就象掉了魂,可她装着没事一样,想着铜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心里甜丝丝的。想啊想,她想啊,虚掩着的门推开,铜匠进门的那一刻,是不是在偷偷地瞟她,是不是心口和她一样蹦几高。突然,推门“吱呀——”声音,让她突然醒悟过来:死砍头的,那谜底,不就是门鉆嘛!过去的门,门框下面贴边挖个酒盅那么大的洞,上面是用木头钉的孔,木门百来斤,短榫的一头向下、顶在下面的洞上、长榫的一头插在上面的孔里支着,开关自如。灯草不识字,但算玲珑的女人,脑子转的快,铜匠谜语的谜底,又让她猜着了,她心里暗暗高兴,擦擦脚,爬上了床。 “二十一二里,月从半夜起。”月亮刚刚爬上来,窗户朦朦胧胧的,灯草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以为是团头回来了,但一想,又不象,团头喊她,象打雷一样,不会这样捏着喉咙。她把头抬起来,仔细地听一下,终于分辨出来了,那是她姐夫的声音:“灯草,开门呐!”越喊,灯草心里越慌,越喊,灯草心里越烦。暗暗地骂:嗯个趴沙洲的,若不死扎!忽然,她把床头敲了两下,说:“团头,姐夫来了,一个人住后面,也不知道怕不怕?” 声音不大不小、说的估计外面人正好听到,外面的脚板声轻轻巧巧、越来越远,过了一会,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灯草进入了梦乡,梦里,她自己变成了铜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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